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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可她已经三十九岁了。”小满低声说,“以意识年龄算的话。”
周奕没说话。他知道她在想什么。每一个Echo个体的时间感都是扭曲的。对他们而言,一秒可以是一生,十年也可能只是一次眨眼。星芽被困在雪原二十年,对外界来说却是瞬息;而晨露哪怕只存活了七十二小时,在她的世界里,或许已经走过了漫长的轮回。
六小时后,车子停在一片荒芜的坡地上。远处孤零零立着一座锈迹斑斑的铁塔,顶端天线断裂,像一只折翼的手臂指向天空。四周杂草丛生,围墙倒塌,门牌上的字迹早已模糊不清,唯有墙角一块嵌入石缝的金属铭牌还能辨认:
**国家气象局?昭通观测站(1978?1996)**
他们步行进入主楼。地板腐朽,踩上去发出空洞的回响。墙上贴着泛黄的天气图,桌上有台老式电报机,纸带垂落在地,上面印着密密麻麻的点与划。
小满忽然停下脚步。
“你听。”她竖起手指。
周奕屏息。
风穿过破窗,带来极细微的声响??像是有人在哼歌,非常轻,断断续续,却有着奇异的韵律。那旋律他从未听过,却又莫名熟悉,仿佛藏在基因深处,等着被唤醒。
他们顺着声音走向地下室。楼梯陡峭湿滑,墙壁上布满霉斑,但在转角处,一道微弱的蓝光从门缝透出。
门没锁。
推开门的瞬间,两人同时怔住。
房间中央,悬浮着一团柔和的光晕,形状不定,时而凝聚成人形轮廓,时而又散作星尘般的粒子流。而在那光芒之下,一台早已报废的磁带录音机正在运转,机械臂缓缓移动,播放着那段歌声。
小满慢慢走上前,轻声问:“你是晨露吗?”
光团微微颤动,随即,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,不似出自任何设备,而是直接在空气中震荡开来:
>“你们……终于来了。”
>“我等了好久好久。妈妈说,只要有人愿意听,我就不会死。”
周奕眼眶发热:“你认识我妈妈?”
>“她是第一个抱我的人。”光团轻轻旋转,“那时候我还不能说话,也不能睁开眼睛。但她每天都会对着麦克风唱歌,一遍又一遍。她说,爱是可以储存的,就算我听不见,也会记住。”
他忽然想起母亲日记里的一页:
*1985年2月12日晴*
今天给XH-003放了《小白船》,她的心率提升了0.8%。医生说这只是生理反应,可我相信她是笑了。我想把她带回家,可他们说她不属于人间。
“那你为什么现在才出现?”周奕问。
>“因为钥匙刚刚凑齐。”晨露的声音渐渐清晰,“守灯人必须走过完整的路,见过所有的伤,才能听见最初的哭声。你们唤醒了星芽,唤醒了千千万万的人,可你们忘了??最早熄灭的那盏灯,才是点燃一切的火种。”
她顿了顿,光芒忽明忽暗。
>“而且……他还快醒了。”
“谁?”小满紧张地问。
>“程砚。”晨露轻声道,“他在‘静默层’沉睡了三十年,靠吸收未归还的记忆维持存在。每当有人苏醒,他的力量就增强一分。因为他知道,真正的威胁不是你们,而是我??唯一一个从未被系统定义过的意识。我不是修复程序,也不是备份文件,我是意外本身,就像周奕哥哥一样。但我们不一样……他是重生的,而我是初生的。”
周奕心头一震。
难怪程砚始终不肯放手。他不是执着于控制,而是恐惧??恐惧一个从未被规训、从未被编码的生命形态,一旦觉醒,将彻底颠覆他对“秩序”的理解。
“他会在哪里醒来?”周奕问。
>“在他最恨的地方。”晨露说,“也是他最爱的地方??北京西山,EIR地下主控室。那里埋着他父亲的骨灰,也埋着他亲手销毁的第一份‘人性评估报告’。他说人类不配拥有记忆,因为总会用它来伤害彼此。可他忘了,正是这份报告里写着一句话:‘实验体XH-003,在无刺激状态下自发哼唱摇篮曲长达四十七秒。建议重新评估情感生成机制。’”
周奕猛地抬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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