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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章(第3页)

可能是因为李湖的暗示,那天晚上周晖乱七八糟的做了很多梦。

人活到他这种程度,做梦自己是知道的,他也觉得奇怪怎么会想起那么多久远又隐秘的往事,而且这些事情,过了千百年沧桑的光阴,竟然还清晰得像昨天一样。

那是凤凰生育长子的时候,天象奇诡,乾坤不稳,母体内丹被胚胎急剧吸收,很多人说凤凰这次撑不过去了。

凤凰以涅槃而不死,但不代表就能永世长存。一旦魂灵归于三十三天之外的无穷归墟中,说是成为永恒,但其实也就跟死亡没什么两样了。

周晖在天道百丈金佛前跪了七天七夜,手里捏的一串青色佛珠,不知转了几千回。

&ldo;你皈依吗?&rdo;佛第一次问。

周晖沉默良久,说:&ldo;不。&rdo;

佛堂外雷鸣电闪,下起倾盆大雨,无数闪电如蜿蜒的巨龙般从天而降,将人间大地鞭笞得万里焦土。

胡晴撑一把油纸伞,从山下弯弯曲曲的青石径上走来,站在佛堂门口。他就像雨夜中的孤魂野鬼一般,湿漉漉的脸上非常透出灰白,幽幽道:&ldo;撑不住了。&rdo;

&ldo;……&rdo;

&ldo;凤凰说,如果到了最后,可以牺牲内丹来保胚胎。&rdo;

&ldo;……&rdo;

佛堂内灯火如豆,周晖的侧脸有一半隐没在黑暗中,显得晦涩不清。

佛再次问:&ldo;你皈依吗?&rdo;

这次过了很久很久,久到胡晴以为他都已经维持这个姿势睡着了,或干脆化作石头生根在地下了,才听到他突然开了口,用嘶哑的声音说:&ldo;不。&rdo;

第十天,天地倒倾,黑风大作,暴雨无休无止,如传说中的寒冰地狱。广袤世间妖鬼狂舞,冰川坍塌,海水倒灌,大地在血与火的炙烤中颤抖着裂开。

周晖全身颤抖,指甲用力掐进佛珠,将几片青色琉璃掐得布满龟裂。

佛第三次问:&ldo;你皈依吗?&rdo;

锋利的裂片深深陷入他掌心,血丝顺着细密的裂纹进入佛珠内心,在一星烛火下反she出迷离诡丽的微光。

&ldo;我……&rdo;

他想说我愿意皈依,但几个字的重量如同天崩地裂,压得他脊背弯曲,几乎每一寸骨骼都要从中崩断。

&ldo;我……&rdo;

他紧紧闭上眼睛,颤抖着张开口,这时却突然听见佛堂前传来一声:&ldo;生了!凤凰幼雏降生了!&rdo;

&ldo;孔雀降世,智慧光明,功德圆满,佛法通达!&rdo;

&ldo;摩诃摩瑜利罗阇,生而落地,如雪山金阳,封孔雀明王!&rdo;

……

周晖全身骤然一松,仿佛突然卸下千斤重担,长长的、彻底的吐出一口气。

然而这口气,就再也没能吸回去‐‐

&ldo;孽障!太迟了!&rdo;佛音如炸雷般在遥远的三十三重天上响起。

&ldo;执念不悟,无法教化,你失去了最后的机会!&rdo;

&ldo;你将刀斧加身,沦落地狱,永生永世遭受无法轮回赎罪之苦!&rdo;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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