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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真真从善如流,连连点头。
“就照你的来,狐皮缀补在正中,四边加缎子,絮丝棉,你说什么色好?”
两姐妹叽叽咕咕说个没完,瑟瑟主意多,李真真最爱听人指派,竟如榫卯相得益彰。
李仙蕙坐在旁边,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,终于信了韦氏所说,这家子胼手砥足,好容易挣扎回来,皇位不皇位没什么大不了,反正再没有父子相残,兄弟阋墙之惨况,只求抱团得个温暖,长长久久在一处,便是瑟瑟尖锐,李真真软弱,亦绝无龃龉。
她大感欣慰,胸怀里荡涤着一股陌生的暖流,是在女皇膝下,见惯世间顶顶富贵权柄,也从未体验过的踏实满足,再看韦氏,却发现她目光流连着独坐廊下的李显,神情沉重极了。
第10章
斜阳穿过斑竹疏懒的枝条,映在黄杨木屏风上,给整张渔樵唱晚的水墨大画渲染上一层温暖的橙黄,灰扑扑的土瓶供着几枝红蓼,柔韧的长蕊抽出来,被琴音震得摇晃。
笠园的布置,武三思每每踏足,总是越看越摇头,这哪里像什么世家公子的卧房,简直是参禅养生之所。
“好了!”
茶已经喝了三盅,上阙将尽,武三思提声打断。
“要弹就弹《凤求凰》。”
武崇训摁住琴弦停了一歇,忽地随手一挑,高音裂帛如女子尖叫。
——就是太任性!
武三思无奈抚额,拿出局外人眼光打量武崇训。
侧颜是不及武承嗣家那粉白香浓的幼子精致,但也很拿得出手了。
他还记得初次进京,随众参见端坐陛阶之上的姑母时,心底最直接的慨叹就是,难怪她不计前嫌召娘家人来京,实在她的儿女都长着李家人的脸,反是侄儿侄孙们与她更为相似。
“你要给岳父下马威,我依着你了,可咱们那点伎俩人家一戳就穿。”
“……什么咱们?”
武崇训对他这套话术很是反感,备好了套话,命侍女故弄玄虚的明明是他,现在却说的好似自己也参与其中。
“大周律,男女婚嫁当行六礼,草帖子都没下呢,我哪来的岳父?”
“混账!”
武三思劈头大骂,“李显不是你的岳父,我是不是你的阿耶?”
回答他的是两只拳头往琴弦上重重一砸,咣咣重音如滚雷,震得人脑花疼。
“这么贵的琴,蜀中半边宅子换来的,你就舍得砸!”
武三思心疼坏了,抢步过来把琴抱在怀里,从头到尾,连龙池、凤沼、雁足细细摸了一遍,确定无甚损伤,才轻轻放下。
“你是要走武延基的老路,一辈子招猫逗狗?二十三了!男儿青春易逝,经不得糟蹋。”
武三思自忖用心良苦。
“我问你,你想出京领兵,镇抚一方百姓,为什么不肯在婚事上软一软?顺了圣人的意,什么差事讨不着?圣人七十五,狄仁杰七十岁,朝中尽是溜须拍马之辈,武家除了你,人人只想戳在圣人眼前,讨她临死一句金口玉言,到时候一县的税赋,一州的权柄……”
车轱辘话说了没有五年也有三年,无非是以小博大,万千的好处都能从阿谀谄媚中来,武崇训听得直犯恶心,忍不住打断。
“阿耶想没想过,这样聪明的姑娘,出身又高贵,自然是巴望做皇后的,你那些算盘手段,收起来罢!”
武三思早等着他这一句,两眼发亮。
“我怎么听说她在集仙殿,特特提了你的封号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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