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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60章 大事（第2页）

杨广闭目，声音疲惫至极：“传旨……朕愿交出兵符印绶，命宇文化及暂摄朝政，统领诸军。只求……保全性命。”

虞世基立刻执笔疾书，片刻写就诏书。李玄霸咬牙接过，亲手盖上御玺，递予段达：“速送出去。”

不到半盏茶功夫，帐外脚步声响起，司马德戡大步踏入，身后跟着数十甲士，刀枪林立。他瞥了一眼地上的郭荣尸体（不知何时已被拖走），又看了看瘫坐的杨广，竟未下跪，只是抱拳道：“奉诏清君侧，逆臣虞世基、宇文述勾结外敌，意图弑君篡位，现已伏法。陛下受其蒙蔽，暂免追究。臣等恭请陛下移驾别帐，静养龙体。”

李玄霸怒极，正欲发作，却被虞世基暗中拉住。后者微微摇头，示意忍耐。

杨广缓缓起身，整了整衣冠，竟露出一丝笑意：“司马爱卿辛苦了。朕……确实倦了，该歇歇了。”

说罢，在两名宦官搀扶下，缓步走出大帐。李玄霸紧随其后，手始终不离刀柄。

一行人被安置在行营西北角一间简陋帐篷内，四周布满骁果军士，形同软禁。夜深人静，李玄霸坐在帐中，盯着油灯发呆。忽听帘外轻响，回头见虞世基悄然进来。

“你怎么来了？”李玄霸低声问。

“我不能不来。”虞世基坐下，压低声音，“司马德戡只是傀儡，真正掌权的是宇文化及。他已派人快马加鞭赶往江都，准备迎立秦王杨浩为帝。”

“杨浩？”李玄霸皱眉，“那个懦弱无能的宗室？”

“正是。宇文化及要的，是一个听话的傀儡。而杨广……活不过三日。”

李玄霸瞳孔骤缩：“他要弑君？”

“必然。”虞世基冷笑，“否则无法服众。但他不敢亲自动手，必会嫁祸于我或宇文述。所以……我们必须抢先一步。”

“你什么意思？”

虞世基直视他：“救陛下出营，连夜南下。只要到了江南，还有机会翻盘。”

李玄霸沉默良久，终于点头：“好。但我有一问??若陛下脱险，将来清算今日之事，你会如何？”

虞世基苦笑：“我早已不在乎生死。我在乎的是，这江山是否还能存续。若陛下能悔悟前非，轻徭薄赋，与民休息，我死亦无憾。若他依旧刚愎自用，那……或许天下真的需要一场大乱，才能重生。”

李玄霸深深看了他一眼：“你比我想象的……更像个人。”

虞世基摇头：“我只是个读书人，读了一辈子圣贤书，总不能到最后，连良心都丢了。”

两人商议既定，决定由虞世基制造混乱，引开守军，李玄霸趁机带皇帝突围。计划定下，虞世基离去。

三更时分，突然营中起火，火光冲天。喊声四起：“走水啦！快救火！”守在帐篷外的军士纷纷调头去救火。李玄霸立即唤醒杨广：“陛下，机会来了！”

杨广睡眼惺忪，却未多问，默默起身。李玄霸给他披上一件普通士兵的外袍，牵马而出。绕至北侧马厩，翻身上马，直奔营门。

岂料刚到门口，忽听一声暴喝：“站住！”十余名骁果军士持械拦路。

李玄霸不答话，挥刀便砍。刀光闪处，血花飞溅，两名军士当场毙命。其余人惊骇后退，但很快又有更多人围拢过来。

“放下武器！”为首的校尉大喊，“否则格杀勿论！”

李玄霸护在杨广身前，冷笑道：“你们真以为，杀了皇帝，就能安享富贵？宇文化及不会容你们太久。今日你们杀君，明日他就会以‘清君侧’之名，将你们尽数诛灭！”

众人迟疑。就在这刹那，远处传来号角声??是宇文述率残部杀到！

只见火光中，百余骑狂飙而来，为首者正是宇文述，披甲执戟，宛如战神。叛军阵脚大乱，李玄霸趁机策马冲出，直奔北方荒野。

身后喊杀声渐远，东方天际已现鱼肚白。三人驰骋十余里，确认无人追来，方才勒马停歇。杨广喘息未定，望向李玄霸：“接下来……去哪？”

“先找一处安全之地藏身，”李玄霸道，“而后联络忠臣旧部，再图大计。”

虞世基此时赶到，脸上带伤，气息粗重：“我烧了粮草库，拖住了他们一时。但宇文化及不会善罢甘休，必会派精骑追击。我们须尽快进入太行山，那里地形复杂，易守难攻。”

杨广望着茫茫旷野，忽然叹道：“朕一生纵横天下，想不到今日竟如丧家之犬。”

李玄霸翻身下马，单膝跪地：“陛下勿忧。只要龙魂不灭，江山终将重归。臣虽不才，愿效死力，护您周全。”

虞世基亦跪下：“臣亦誓死追随。”

宇文述带着残兵随后赶到，同样跪地宣誓效忠。

五匹马立于晨风之中，背对初升朝阳，影子拉得很长很长。远处，烽烟未熄；近处，杀机犹存。但他们知道，只要皇帝还在，希望就不灭。

而此刻，在辽东城头，一面黑色大旗缓缓升起，上书“宇文化及”四字。城下百姓茫然仰望，不知新主何来，更不知未来何往。

天下，已入乱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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