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银幕外不管此前看得精神与否,此时观众们都无法不听到那群殴声、嘶喊声、惨叫声,愕然的心在丝丝地破裂。太突然了,老女人等人甚至没有说过一句话,就这么一个照面,就在这外面,就把芮往死里打。
不要再回来,千万别。
这些女人也许会在什么时候有好心善意,但她们都已经是一头野兽,男人驯养的野兽,他们让她们干什么,她们就干什么。那些人性、自我、想法,都排在男人的命令之后,她们是由男人控制的发条橙。
真悲哀,伙计,真他马的悲哀。
这时候影像切至远景镜头,像是一位站得远远的冷血旁观者,它看着女人们合力地抬起了被打得半死的芮,她整个人没了动静的垂挂下去。镜头一切,女人们抬着她走进远处一间木棚农舍。
画像有些模糊不清,像是失了焦距的眼睛,低低的惨叫声时断时续地还在响起。
“我警告过你,你偏不肯听。”老女人的枯脸渐渐清晰,俯角镜头,她居高临下的问:“你为什么不听话!?”
镜头一切,心焦的观众们这才看清楚了状况,这是个灯光昏黄的小谷仓,破旧的水泥地面上有着杂乱的干草,一些锄头、铁叉、马鞭等农具摆在周围,十分的阴森。
芮侧身躺在那里,一动都不动,女人们分散的站在旁边。
“说啊!为什么不听?”站在右侧的梅根突然又是一脚踢在芮的腹部上,奄奄一息的惨叫又起。
中景平拍去,观众们看清了芮的惨状,她的灰蓝连衣裙上满是泥巴、鲜血、唾沫、黑脚印,那不算精致却自有一股倔强神气的脸蛋,不只是鼻青脸肿,左眼角裂开,右眼肿成一团无法睁开,鼻子和嘴巴都有破裂,成了个畸形的血色肉团。
挨了梅根这一脚,芮的胯部裙子被浸湿了,身下慢慢地流出了一滩尿水,在不平的水泥地面往下流去。
镜头扫了扫女人们,老女人冷漠着脸,露出厌恶样的一个女人说:“真不经打。”另一个女人闻到臭味地掩鼻:“噢,她连屎都拉出来了。”梅根微微摇头地走开,“疯姑娘,你自找的。”
影厅也像被打得木了,交织着观众们的愤怒、震惊、难过、压抑……复杂莫名。芮-多利,这朵心怀美好、坚守骨气、顽强泼辣的山谷小花,终究还是被一脚踩中,被践进了烂泥里,像屎一样……
银幕中,老女人的眉头一挑,她的主观镜头,地上的芮缓缓地挣动,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地撑起了身,摇晃的坐在自己那滩排泄物秽水上,睁着还能看见的左眼睛望着,鲜血从她脸上的各个伤口滴落,如同一只垂死的小蚂蚁。
“我们该怎么处置你呢?”站到对面的梅根问道。
“杀了我,我猜……”芮的声音奄奄而含糊,她往被踩肿的右手掌啐了一口血,吐出了两颗牙齿,手掌握成拳地垂下。
“这主意已经有人说过了,还有别的吗?”梅根又问道。
“帮我。”芮说得浑浑噩噩,也就是随口说,那份倔强像她摇摆的身子濒临崩溃,“这主意肯定没人说过,是不是?”
“我之前想帮你,结果搞成这样。”梅根还没说完就转头看去,镜头一切,打开的谷仓门口走进来一群身形彪悍的男人。
为首一人是个戴着褐色牛仔帽、棕外套和深蓝牛仔裤的典型老牛仔,他线条硬朗的老脸面无表情,蓄着灰白色的络腮胡子,气势威严如山。显然是终于露面的桑普-米尔顿。
而其他的男人都没什么好脸色,小亚瑟也在其中,他的神情算是最不忍心的了。
镜头似乎也怕了桑普,并没有拍他的正面,过肩镜头摄着他走到芮的前面,半蹲下身子,伸手抓住芮的下巴,左右拨动地查看了下就甩开,力气之大让芮往左边倒去,又砰的倒回地上。
“有什么话想说的,孩子,现在就说吧。”桑普说道,洪水翻滚般的嗓音有着以沧桑岁月磨砺的沉重。
他这句话几乎等于宣判了芮的死刑,正面近景,老女人沉沉的抿了抿嘴。
单人平拍中近景,芮侧躺在地上撑不起身,她的左眼睛没去看谁,就耷拉的望着地面,“我有两个弟弟,还没办法照顾他们自己……我妈妈病了,而且她一直…不会好。”
她的目眶泛起着血泪,肩膀在发颤,微弱的话声也在哆嗦:“不用多久,条子就会把我们的房子收走……把我们赶出去…只能睡在田里…跟狗一样。跟他马的狗一样。要保住我家的房子,唯一的希望就是…就是,我得证明……爸爸已经死了。”
她的泪水划落,如果不是极力的忍抑,她定然会痛哭起来,什么坚持什么骨气什么玩意,全都成了一滩屎尿。
她卑微的小声像害怕,像求饶,像自言自语:“是谁杀的他,我不需要……知道。我永远不需要知道。如果爸爸做错了什么事,他已经得到应得的惩罚。但要是没了房子…我永远没办法养着他们三个……孩子们还有妈妈…没办法。求你们了……”
“求你们了……”全景中,她整个人都在无力地微微抖动,那滩秽水忽然流动扩大开去。
褐熊剧院里一片死寂,许多观众看得也目眶泛泪,心情是什么,很难说得清楚。
而银幕里的谷仓就寂静了一下,桑普带着两个男人转身走了,老女人跟在后面。其他的男男女女有人在抽烟,有人在窃窃笑谈着什么,聒噪的笑声钻进芮和每位观众的脑海深处,不论你是否愿意。
没有人当芮的话是回事,也没有人当她的性命是一回事。
突然这时候,谷仓外的狗吠声急响起,还有非常响的驶车声传来。
守在门口的一个男人顿时惊叫:“操他马的眼泪来了!”狗吠声更加狂急了,随即有砰的重重地关车门的声响。另一个男人急步走人:“我去拿点家伙来,那疯子等会过来一看,我可不想空着手。”当下好几个男人都走了。
谷仓的空气紧张地凝固成一块,而剧院的空气则激动不已,观众们瞪大眼睛,是眼泪!
“她在哪里?”还是穿着那件破皮夹克和黑牛仔裤的眼泪叔叔从黑夜中走近门口,径直地走进仓库。
“别激动,眼泪。”小亚瑟要当和事佬般跟在旁边,“跟她说过,但她不听。”
眼泪走到芮的旁边停下,他看了几眼,就转望向小亚瑟问道:“你打她了?”明明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,却就是让人感受到他的暴怒,也许是因为他额头跳动的筋肉。
小亚瑟的右手伸向后腰藏在外套里的枪套,回到门口的几个男人也在按着腰侧或衣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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