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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69章（第1页）

张轼衍、雷之俭等官员到提督衙门赴了个空，骂咧咧地说常贵安是个老狐狸。接着，他们前去左副都统署，又吃了闭门羹。戈什哈说他们的主子病了。明摆着是装病。

张轼衍等不约而同想到粤海关。查抄夷物直接伤害朝贡贸易，这种事海关监督一定得管。

内务府郎中李文照年前突然好运临头，加户部侍郎衔出任粤海关监督，连升四级穿上从二品锦鸡官袍。最初，内务府总管英廉上报两个粤海关监督人选，一个是李文照，还有一个是山海关监督图明阿。奏事处主事太监督高云从将这个机密透露给李文照，李文照立即去走军机大臣的后门，如愿以偿做上大清第一榷关监督。李文照投桃报李，将高云从的几个亲戚安插到粤海关做税吏。李文照成也萧何，败也萧何，半年后，高云从数次泄露官员任免的事情被揭发，乾隆异常震怒，牵涉此案的大学士于敏中、军机大臣舒赫德、兵部尚书蔡新、内务府总管英廉、左都御史观保、侍郎蒋赐棨等高官，或受到严厉申斥，或革职处分。主犯高云从则被送上断头台。高云从案越查，涉案的官员越多，好些个外官被革职押解京师候审。李文照惶惶不可终日，情知厄运迟早会降临到他头上。

藩司、臬司、知府、知县造访，李文照一句话把他们顶到南墙：&ldo;海关只管税务，夷务归地方管。&rdo;

张轼衍道：&ldo;李关正，照这般胡闹下去，今天查抄夷物，明天就会排夷。朝贡贸易垮了，你上哪去征税？&rdo;

雷之俭道：&ldo;海关不止是只管税务吧？夷商出入城门的关引就归海关发放。前些时，有个夷商到食舫喝酒，亥时回十三行，你罚这个夷商三年内不得出外饮酒，保商黎南生罚银一百两。&rdo;

李文照长叹一口气道：&ldo;海关节制不了八旗，列位也节制不了八旗，没了辙才往海关跑。不过，本关教你们一招，向万岁上折子，奏报实情，请皇上制止福大人排夷。&rdo;

张轼衍追问道：&ldo;怂恿我们上折子，你就隔岸观火？&rdo;

李文照讷讷道：&ldo;哪能呢？本关奉钦命赴任前觐见皇上，皇上嘱咐不可与地方官打得火热。列位上列位的折子，本关也拟折六百里加急飞递京师。&rdo;

张轼衍等官员辞别出来，进了海关码头的茶铺。张轼衍略知高云从案，虽不知李文照升任粤海关监督得过高云从的关照，但知道李文照关照过高云从的亲戚，这几个亲戚前些时还在粤海关油水丰厚的关口，半个月前突然辞职走人了。张轼衍道：&ldo;李文照现今是泥菩萨，他绝不会上折子状告福勒。他唆使我们奏报朝廷，是想转移皇上的视线，希望皇上专注广东的事情，淡忘掉高云从案。&rdo;

雷之俭道：&ldo;他做缩头乌龟，我们万不可做出头鸟。就算我们能告倒了福勒，却告不倒盘根错节的瓜尔佳氏家族，何况福勒是皇上的外戚。连提督都躲到千里外的潮州，我们没处躲，只能做睁眼瞎子。到时候，了不起受失察的处分。同瓜尔佳氏结怨，还不知会招惹什么横祸。&rdo;

&ldo;算不得失察吧？我亲耳听一个旗兵诈诈唬唬说是奉万岁爷的圣旨。&rdo;张轼衍意味深长道。

李天培心领神会道：&ldo;卑职听一个名叫那图的催领亲口说，福大人奉钦命，他们奉督令。&rdo;

却说此时的十三行，乱得不能再乱了。

前布政使李湖雄心勃勃提出富省方略，潘振承早就有心做来样加工瓷器的业务。有李湖支持，潘振承很快办妥开办瓷厂的手续，还把蔡逢源拉了进来，六四合股。门面开在十三行街，作坊在河南龙溪左岸，便于瓷胎瓷器运输。瓷胎购自景德镇，掌墨的画师和窑师均请自景德镇，一般的瓷工来自佛山石湾。潘振承没料到头一年就如此火暴，作坊忙不过来，潘振承和蔡逢源赶去石湾，招聘描花、码坯、装窑、烧窑的瓷工。

潘振承昨天启程去石湾，拜托严济舟署理行首。严济舟其实不希望潘振承这个时候离开，他对福勒行将采取行动有预感，但他没料到是以这种形式发生。

孔义夫写的条陈由梁生先给严济舟过目，严济舟当然不赞同排夷，但他非常欣赏孔义夫戟指怒骂潘振承，孔义夫在条陈中把潘振承描绘成十恶不赦的通夷卖国贼。严济舟猜想，福勒见了条陈后会勃然大怒，首先要惩罚的便是潘振承。不料，福勒放过了&ldo;通夷魁首&rdo;潘振承，存心跟夷物过不去，在广州掀起声势浩大的查抄清缴夷物行动。

查缴夷物，立即在十三行引发强烈反应。正在同外商洽谈进购洋货的行商，立即中止谈判；已经签订了进购洋货的行商，停止洋货入库。外商纷纷予以报复，宣布停止购买中国商品，即使是很难出口的湖丝他们也不要。

外洋贸易戛然中止。行商不约而同聚集在十三行会所，要署理行首拿主意。

严济舟心焦如焚道：&ldo;孔义夫是条疯狗，福大人怎么会重用这样的人做观风整俗使？照这样下去，外洋贸易非死不可。列位同仁，十三行到了生死存亡之际，我们要同仇敌忾，一致对外。&rdo;

陈寿年道：&ldo;严前辈，你光说大话，究竟该如何同仇敌忾，一致对外呀？&rdo;

&ldo;各行组织家丁归会所统一节制，保护行馆和货栈。&rdo;严济舟停顿稍瞬，叫道，&ldo;章添官，你立即去关闸，请赵关总加强关闸的护卫，人手不够，请西关汛增援，每人发便士小洋一枚，由会所支付。&rdo;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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