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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22章（第1页）

潘振承赶忙扶着李永标。

李永标喘着气说：&ldo;你扶我去岸上的凉茶铺，我要喝解暑凉茶。&rdo;

潘振承扶李永标朝外走，含笑道：&ldo;李大人，这痧专门同你作梗，船上越是发生事情，它越是闹得凶。&rdo;

李永标苦笑不已：&ldo;是呀，是呀，等来日本关不发痧，一定好好收拾这帮无法无天的协兵，叫他们领教本关的厉害。&rdo;

朝贡季节，李济生茶庄获准在港区草滩搭了个临时的茶棚，出售在井水里镇凉的茶水。李永标和潘振承顺着软梯下了东方公主号，乘扒龙来到草滩边的凉茶棚。两人甫坐下，一个四十余岁，身穿黑绸衫，气宇轩昂的缙绅拱手而入：&ldo;李关台，别来无恙。&rdo;

李永标站起拱手回敬：&ldo;庄中丞，你回籍丁忧，丁到黄埔来啦？&rdo;

&ldo;热孝在身，就不是中丞，乃一介布衣。慈母在世时，常去观音圣境烧香还愿，孝男今日替慈母上莲花山了却夙愿，返程落脚黄埔，看看洋船。&rdo;

中年缙绅乃江苏巡抚庄有恭。庄有恭是番禺县大沙墟文冲村人，在庄氏七兄弟中排行老二，是番禺县学、广州府学、粤秀书院的尖子。庄有恭师从广东硕儒翁皓，乾隆四年殿试考得第一名，成为大清开国以来广东首位状元。乾隆钦点庄有恭为翰林院修撰，进上书房当差。乾隆五年任日讲起居注官，累迁侍讲学士、光禄寺卿。父故回籍丁忧，三年后乾隆擢其为内阁学士，不久升为兵部右侍郎。乾隆十三年外放提督江苏学政，十五年授户部侍郎，派任江南乡试正考官，一年后出任江苏巡抚。庄有恭外放江苏期间，李永标在芜湖任榷关监督，他仰慕庄有恭的学识，特意带自己的诗作专程去苏州拜访庄学台。

为了出席关宪大人的量船仪式，潘振承特意换上七品紫鸳鸯补服。庄有恭与李永标寒暄一番后，转眼看潘振承：&ldo;这位兄台？&rdo;

潘振承急忙起身下跪：&ldo;十三行末商潘振承叩见庄大人，末商久闻状元公大名，胜天籁盈耳。&rdo;

庄有恭连忙起身扶起潘振承：&ldo;潘兄台折煞庄某。你是庄某恩师翁老的恩公，幸会幸会。&rdo;庄有恭喜出望外，抱拳朝潘振承揖拜，不禁为潘振承炯炯有神，蕴含着睿智的梭子眼所吸引。

潘振承恭敬道：&ldo;末商能与状元公同席饮茶，是一生的莫大荣幸。请问庄大人，翁老还在苏州吗？他老人家身体可好？&rdo;

庄有恭笑道：&ldo;翁老身体健爽得很，在苏州一年许，云游天下去了。嗯，潘兄，改日庄某去十三行，代恩师拜谢恩公。&rdo;

&ldo;拜谢实不敢当，在下定在十三行恭候。&rdo;

李永标插嘴道：&ldo;滋圃（庄有恭号）兄，你丁忧又要丁到十三行，真够忙乎的。&rdo;

潘振承道：&ldo;庄大人似乎对洋务情有独钟，末商乘扒龙进外洋港，看到庄大人在岸上盘桓。&rdo;

庄有恭很优雅地轻呷一口凉茶：&ldo;多年未与纯九兄晤面，想叙叙旧罢了。&rdo;

潘振承道：&ldo;幸亏李关宪贵体小恙，要不，二位大人没这快晤面。&rdo;

李永标尴尬地笑道：&ldo;方才在夷船上发痧，就来凉茶铺了。&rdo;

&ldo;是那条挂米字旗的夷船吧？&rdo;庄有恭问道，&ldo;方才我看到一伙官兵上洋船，同洋船上的水手发生争吵。庄某任江苏巡抚时，曾到松江（今上海黄浦江）外洋港视察，有关海关及驻军的条例略知一二，驻守官兵没有独立稽查番船的权力。这是缘何？&rdo;

&ldo;缘何？没道理可讲，秀才遇到兵，有理说不清。滋圃兄还是问八旗爷去。&rdo;李永标气呼呼说道。

潘振承用手指弹了弹桌面：&ldo;说曹操，曹操到。&rdo;

他们朝外望去，正是马头风等一干协兵，灰头土脸朝凉茶铺方向走来。李永标的神色如老鼠见到猫，急忙起身：&ldo;二位少陪，喝过凉茶我心清气爽，该回夷船公干啦。&rdo;

凉茶铺四面无遮拦，李永标从另一侧溜走。

庄有恭看李永标的背影，狐疑道：&ldo;那么高的软梯爬上爬下，就不嫌累？&rdo;

潘振承意味深长道：&ldo;老鼠见了猫，不溜不行呀。&rdo;

庄有恭朝潘振承眨眼睛。两人侧目看去，发现外面站了个身穿四品武服的军官，潘振承轻声道：&ldo;他是广州协营都司多伦。&rdo;马头风等一干协兵簇拥着多伦进来，多伦先坐下，指了指板凳叫马头风坐，其他协兵围着茶桌站。

马头风拿出二十枚番银：&ldo;差点动拳脚才弄到二十块老鹰大洋，还是通事闻世章自掏腰包，那个姓洪的夷大班，连便士小洋都不肯掏。&rdo;

多伦铁青着面孔，冷笑几声说道：&ldo;我们常驻黄埔，还怕他不肯臣服？随便逮着一件鸡毛蒜皮的事，想怎么捏拿他，就怎么捏拿。&rdo;

放弃承保

夕阳西下，天边飘浮着七彩霞云。江面一片绯红，海风吹来，泛起一道道金光粼粼的波漪。堆栈岛上扛活的苦力乘扒龙离开，岸边的茶棚食档老板忙着收摊。喧嚣的黄埔港冷清了许多，协兵的吊脚楼冒起炊烟，除两个站哨的协兵，其他协兵脱光衣裳扑进江水里洗澡。

洪瑞在大班舱里喝酒，潘振承听到砰的一声响，好像是砸玻璃瓶的破裂声。只见洪瑞像一头狂怒的狮子冲上甲板，跟他后面的是怒发冲冠的魏宙。他们站船舷边，朝着吊脚楼方向挥舞着拳头用英语叫喊。&ldo;强盗！强盗！中国强盗！&rdo;&ldo;抗议！强烈抗议！&rdo;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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