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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22章（第1页）

师太用赞许的口气道：&ldo;是该如此理解，就如楚平王杀害了伍子胥的父兄，伍子胥逃亡到吴国，后来举兵攻打楚国，把楚平王的坟墓挖了，鞭尸三百。世人都说伍子胥是泄私恨，其实误解了伍子胥，楚平王荒淫残暴，是臣子就该诛他。&rdo;

&ldo;师太，弟子有一处疑惑，《公羊传》说：&lso;远祖者，几世乎？九世矣。九世犹可以复仇乎？虽百世可也。家亦可乎？曰：不可。&rso;公羊高的意思好像是，国家的仇恨，不仅过了九世可以复仇，即使过了百世也可以复仇，但是家仇就不可以这样。&rdo;

师太怒容骤起，浊黄深陷的眼睛折射出仇恨的凶光：&ldo;即便是家仇，百世千世都不可忘！忘了就是不肖子孙！&rdo;师太朝篝火添柴，语气稍稍缓和道，&ldo;国家之意，国缩小即是家，家扩大即是国。国至尊为君，家至尊为父。公羊高说事君犹事父，就是这个意思。&rdo;

有智愣愣地看着师太，茅塞顿开：&ldo;师太，弟子终于明白，师太念念不忘家仇，不是一般的家仇。残害师太家人的仇家，不是欺君的奸臣就是欺压百姓的贪官。师太要报仇雪恨，是为国为民铲除邪恶，匡扶正义。&rdo;师太终于露出难得的笑容，抚着有智的脑袋：&ldo;有智好聪明。有智去盛饭，师太化缘化来好东西。&rdo;

&ldo;不，&rdo;有智昂起头说道，&ldo;师太得告诉弟子，你的仇人是谁？弟子要为师太复仇。&rdo;

师太沉默一瞬道：&ldo;复仇没那么容易，你还得长本事，还得有非凡的定力，遇到什么危险都不会慌张，为了实现自己的大志可以六亲不认。师太曾给你讲过荆轲刺杀秦王的故事，荆轲视死如归，面不改色心不跳，可荆轲的助手秦舞阳跟随荆轲晋见秦王时，吓得面如土色。结果，荆轲没有完成为天下苍生复仇的使命。&rdo;

&ldo;师太，弟子保证会像荆轲那样，为报答燕国太子丹的感遇之恩，将性命置之度外。&rdo;

&ldo;师太先得历练你的定力。到时候，师太让你扮成乞丐去见你的亲爸，如果你完完全全把他当成一个陌生的阔佬，你的定力才算到了家。师太就会把师太的仇人告诉你。&rdo;

有智兴奋之极：&ldo;师太一言‐‐&rdo;

&ldo;驷马难追。&rdo;师太举起巴掌同有智击掌，&ldo;今天的功课到此为止，再谈下去，你的肚皮就要造反。&rdo;

&ldo;饿其体肤，炼其心志。弟子今天的获益比任何一次都大，肚皮饿而心不饿。&rdo;

&ldo;你倒会饶舌。肚皮饿，就是饿。&rdo;

有智把放在锅盖里的青菜萝卜拿出，再拿粗瓷碗盛饭，回转身时，见师太从褡裢里取出一只沾满油渍的荷叶包。有智猜想不是烧鸡便是卤鸭，惊喜道：&ldo;师太今天想放纵弟子？&rdo;

&ldo;今夜是大年三十，师太破例准许你吃荤腥。&rdo;师太解开荷叶，现出一只油腻腻的烧鸡。有智馋涎欲滴，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：&ldo;师太，弟子口水滂沱了。&rdo;

师太脸色倏然一沉，严肃道：&ldo;这是嗟来之食，你吃还是不吃？&rdo;

&ldo;师太想折磨弟子，故意拿烧鸡放在弟子面前，却不准弟子吃。&rdo;

&ldo;师太没有说不准你吃，师太是说，这是嗟来之食。&rdo;

有智没做声，泪水慢慢溢出眼窝。

&ldo;你哭了，想吃而吃不到就哭。&rdo;

有智抱怨道：&ldo;师太你为何要拿来？既然是嗟来之食，师太就不该拿来。&rdo;

&ldo;为何不该？&rdo;

&ldo;师太你拿来，就是没有骨气。不管你是不是给自己吃，反正在别人眼里，等于是你吃了。&rdo;

师太嗔怪道：&ldo;你嘴巴倒是厉害，自己想吃，反而埋怨师太没有骨气。看来，师太真不该从施主手里接下烧鸡。&rdo;

有智馋眼盯着烧鸡，突然说道：&ldo;师太接下它，施主会高兴。&rdo;

师太不由一怔：&ldo;你怎么会有这多奇奇怪怪的想法？&rdo;

&ldo;每次阿爸、阿妈、还有大妈妈从粥棚回来，脸上特别高兴。师太接下烧鸡，也算了却施主救济穷人的心愿，施主自然会高兴。&rdo;

师太看了看有智鬼精鬼精，令人疼爱的样子，和蔼地说道：&ldo;你吃吧，师太不说你。&rdo;

有智狐疑地看着师太，手不由自主地伸向烧鸡，撕下一条鸡腿，放嘴边咬一口，忽然停住：&ldo;师太你也吃，烧鸡的味道真好。&rdo;

师太用筷子指着青菜萝卜：&ldo;师太是出家人，有青菜萝卜白米饭就心满意足了。&rdo;

有智看着师太灰青色的菜色脸，说道：&ldo;弟子想起一句话：酒肉穿肠过，佛在我心中。&rdo;

&ldo;还说师太话多，你的话最多。&rdo;

&ldo;师太不吃我也不吃。&rdo;有智把啃了一半的鸡腿放下。

&ldo;你想逼师太破戒。&rdo;

&ldo;出家人也是人，饿着了师太，弟子不忍，吃饱了肚子也不开心。&rdo;

师太用指头点有智的额头：&ldo;你贫嘴。好，师太陪智儿一道吃。&rdo;

有智惊喜道：&ldo;师太叫弟子智儿？&rdo;

师太微笑着，很快又收敛笑容：&ldo;今日年三十，师太破一次例。&rdo;

夜深沉，北风怒号夹杂着细雨，纷纷扬扬把夜空搅得漆黑似墨。有智与师太坐在篝火旁，有智目光定定地看着篝火，脑海浮现出和阿妈阿爸过年的情景，一大家人其乐融融吃年饭，然后去放焰火，五光十色的焰火凌空绽放，如一簇簇硕大无朋盛开的花朵。今年过年潘家还会放焰火吗？有智还不知道阿妈出家去靖灵庵做尼姑，但他知道阿妈会日夜想念他。有智不在阿妈身边，阿妈会流很多的眼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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