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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几年,娄诏一直认为全家人都死在白虎岭。娄府底下的密道中,还给弟弟立了一方小小的牌位。
如果知道弟弟活着,他该多高兴?
“梅桓,你千里从西北跑到辛城,是为谁?”冯依依问,“宋将军接你回宋家时,你几岁?”
“娘子,你?”梅桓站在淡淡的光影中,像被定住一样。
一直心里的憧憬着兄弟相认,面对此,他心中怎能没有动摇。
娄诏沉默看着这一切,手臂垂下,收进斗篷中。
“三岁?四岁?”冯依依问着。
外面起了风,呼呼刮着光秃的枝丫。
娄诏忽然上前两步,一手攥上梅桓的右手腕,不由分说撸起那染着血腥的袖口。
“娄大人?”梅桓躲闪不及。
“你?”娄诏瞳孔骤然一缩,盯着眼前手臂上那条细长的伤痕,从手肘处开始,几乎划了半条小臂。
家里的幼弟自小顽皮,整日愿意往些险峻的地方去,高墙,老树,总能看见他试图攀爬的小身影。
母亲操心的整日跟在后面撵,父亲说,男孩该皮一些,随他去。
作为兄弟俩,两人的脾气截然相反。娄诏话少内敛,弟弟顽皮好动。
有一次终究是出了事,三岁的弟弟爬树摔下来,手臂被划了一条长长口子……
梅桓攸地抽回手,清瘦身子往后推开两步,掩饰一样放下自己的袖子。
“阿肃?”娄诏试探的唤了一声,眼神像一张网罩住面前少年。
早该知道的,在清月观,躺在床上的少年迷蒙中叫了他一声,而他也看见了少年手臂上的伤痕。
宋衡曾暗暗的试探过,宋家养子,三四岁,表姨母宋夫人……现在细一想,何其明显?
梅桓一动不动,像是长在哪里成了一尊雕像。不否认,亦不承认。
娄诏等不到回应,已经分不清自己现在心中是悲是喜。
十几年来,从不敢奢想亲人还会活着,一直都是自己孤单的长大,别人眼中他那样格格不入。
娄诏回头看冯依依。
冯依依看着娄诏那张脸依旧冷静,但是眼中带着想要确认的迷茫。
她对他点了点头,证实了这一切。
得到确定,娄诏表面平静,但是心中起了波澜。看去梅桓时,眼神复杂又愧疚,激动又隐忍。
“阿肃?”他又唤了一声,执着地站着,想要那少年回应他。
梅桓垂首,一张脸拢在阴影中,看着自己衣裳上的血污。手指关节隐隐作疼,在王府中的打斗,他一人敌众,自然不会完好无损。
冯依依见此,轻轻舒了口气,转身拉开门走了出去,留着两兄弟在屋中。
或许有些话,她不在场,他们反而会放得开。
桌上半截蜡烛晃着,烛泪滚出来,流淌到烛台上,作出了一朵好看的红色蜡花,晶莹剔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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