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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望族权后(..)”!
广阳上万军民死于疠疫,蜀王虽然不能称作元凶主谋,然而其为一己私利,庇助志能便潜渡大周,当然可以称为这场惨祸的帮凶,十一娘起初并没打算亲自动手铲除蜀王,可想到那些无辜的军民,她实难原谅蜀王这回谬罪,不过杨怀犀之计,利用蜀王打压晋朔官员收买人心,那么当然便要暂时姑息——蜀王若被太后治罪,蜀王系飞灰烟灭,只余一个年幼无知的天子,又有什么能力打压太原世族呢?
而十一娘起初之所以迟疑,一方面当然是为贺烨的大业考虑,另一方面,一旦揭发蜀王,杨怀犀背主投诚之事当然掩盖不住,太后必然会提审吉备麻吕及杨怀犀,十一娘可没把握保住杨怀犀性命,故而在有万全之策前,她并没有下定决心。
而杨怀犀此时听说晋王妃的打算,果然甚是焦急:“王妃痛恨蜀王之故造成广阳惨祸,在下并非不能体谅,然而在下不得不提醒王妃,若真如此行为,极有可能将晋王殿下置于险境!”
这位倒也并不在意自己的生死安危,首要还是为晋王系考虑:“仅靠在下及那敌间指证,纵然太后有意借机铲除蜀王,可并无罪证确凿,蜀王怎会认罪?到时必然反诬殿下与王妃陷害,怀不臣之心,蜀王毕竟乃天子生父,太后倘若不顾罪证缺失,治罪蜀王,岂不显明垄断专权,根本无意让天子亲政?在下判断,内有衡州朱子玉叛乱未平,外有突厥五部大军逼境,太后必然不会为除蜀王,导致人心背离时局更乱,届时,反可能治罪王妃及殿下心怀不轨。”
十一娘叹一口气:“先生所言,确为我心中所忧,并且,即便我能说服韦太后治罪蜀王,蜀王一除,晋朔时局稳定,太后怎容殿下仍远在其不能控制之地?倘若召殿下与我回京,先不论行动受限,只怕殿下生死安危难保。”
韦太后“信重”晋王夫妇,实则是为了牵制蜀王这一亲王独大,要是蜀王被除,贺烨当然就没有利用之处了,保不定便会被韦太后决意毒杀。
然而十一娘虽然知道这些险难,对蜀王却实在难消愤恨:“广阳上万军民死于疠疫,苇泽关险些不保,究其原因,蜀王难辞其咎,就这么放过他,实在愧对广阳军民。”
“王妃心头愤恨,在下感同身受,只有几句逆耳之言,还请恕杨某直述。”
“但说无妨。”十一娘颔首,眉头却又不自觉蹙起,她这时已很知道几分杨怀犀的脾性,这位既然点明逆耳之言,那就绝不会是好听话。
“广阳军民罹难,蜀王虽难辞其咎,罪魁祸首却乃突厥与东瀛,可眼下时势,王妃可有决心兴师问罪?先不论东瀛远隔重洋,突厥并非鞭长莫及,王妃以为,能否说服太后讨伐突厥可汗,究其再度违约之行?王妃不能惩罚首恶,一腔怒火满怀愤慨方迁加蜀王,以为相比东瀛、突厥二国,至少应当杀蜀王慰民意,如此王妃便自以为能够消释惭愧,然则蜀王虽重私欲、轻社稷,论及威胁敌患于天下,相比突厥等族孰重孰轻,相信王妃心中清明。”杨怀犀眼见晋王妃越发紧蹙的眉心及肃冷的神色,再加一句重话:“在下虽能体谅王妃心情,然而王妃为平愧疚而不顾大业意图行险,在下身为谋士,必须阻止。”
好一歇,十一娘方引身揖礼:“先生所言,可谓一针见血,突厥险恶之图实则早已暴露,只恨不能在起初便力阻韦太后养虎为患一再姑息,致使无辜军民罹难,而时至如今甚至也不能惩治首恶,我实愧对治下臣民,确然为平自责之情,难免冲动妄为,多得先生直言谏阻,方使我脱出迷瘅。”
其实十一娘未必不清楚,不需她对蜀王动手,韦太后与其之间迟早会暴发存亡之战,二者两败俱伤,对于晋王系而言才更有利可图,二者之争,不应由晋王系挑起,她与贺烨更不应该卷入,她因愧恨之情,心急此时将蜀王绳之于法,的确冲动轻率,大失冷静。
两人就此一事达成共识,进一步商议起杨怀犀应当如何取信蜀王来——要知杨怀犀虽说是蜀王安插耳目,这回广阳疠疫爆发,除了揭曝为东瀛志能便投毒一事外,并没有更大功劳,突然便得晋王妃信任,蜀王岂不生疑?可要是让蜀王得知杨怀犀彻底出卖了他,将他庇容东瀛敌间默许突厥雇佣志能便之事合盘托出,蜀王当然便不会相信杨怀犀任何密报,将矛头对准晋朔籍贯官员了。
十一娘因起初并没想到反过来利用杨怀犀迷惑蜀王,在计诱志能便前并没有打算怎么让杨怀犀摆脱嫌疑,此时甚觉困扰,反而是杨怀犀胸有成竹:“若论蜀王,在下确比王妃更加熟谙其性情,虽说蜀王为人颇有刚愎之处,然则尚喜党从赞诩礼贤下士,故而虽不纳某之良言,这回听信杨某自请潜探晋王府,他却并不将某妻儿子孙留作人质,以此展示依然对杨某信任不疑,当然,一方面蜀王也甚为自信,虽忌王妃智计心向太后,却万万不料杨某竟会背他这位‘明主’改投王妃一介女流、太后棋子,更不会想到其一贯嗤之以鼻晋王烨,竟存夺位之志,故而在下甚有把握欺瞒蜀王继续信任,只要王妃不究其通敌之罪即可。”
跟着便把一番打算细述,大小关节历历分明,显然早已在暗中盘算周详了。
即日傍晚,城门关闭之前,晋王妃一行已经是抵达晋阳,刚至玉管居,不想秦霁立即闻讯而来,告知这段时间王府后宅发生的一件大事!
“惠阿监因与柳孺人争执,竟被柳孺人失手推跌坠湖中,不幸溺水而亡!”秦霁悲愤不已,拭泪泣诉:“殿下得报,却道不过是个婢女,又为主动挑衅,柳孺人并非出自故意,惠阿监方为自遗其咎,可怜惠阿监,先是莫名其妙染患疮毒之症,柳孺人借口防止疮症扩散,将其移至东外苑静养,导致下人仆役尽都以为惠阿监身患恶疾不敢接近,饮食衣用皆有怠慢,还如何将养疾患?以致惠阿监旧疾未愈,又再着凉受寒,妾身好容易才寻到良医,总算没让惠阿监一病不起,惠阿监气恼柳孺人欲置她于死地,又疑心连罹患疮毒容颜有损都是中了柳孺人算计,气愤难忍,方与柳孺人争执冲突,竟因而丧命。”
秦霁说到此处更觉伤心:“惠阿监侍奉妾身一场,一贯尽心竭力,如今殒命,妾身却不能为阿监讨回公道,愧惭无地,还望王妃看着惠阿监从前忠恳之情,怜惜其无辜殒命,为阿监作主,虽柳孺人与其有主仆之别,尊卑之分,不能让柳孺人杀人偿命,但失手杀人,亦该受到责罚,还望王妃上报宗正寺处置。”
十一娘也没想到她前往广阳短短一段时间,惠风竟然就这么死了,并且还是被婷而“失手错杀”,眼下见秦霁以此为借口要求惩治婷而,几乎怀疑又是这女人的阴谋,眼下多少大事尚需她筹谋,未免愤怒秦霁又再挑是生非,但面上却一点不显懊恼,只淡淡说道:“惠风虽为仆下,却是宫人出身,不比普通奴婢,若我问明究竟,其当真是被柳六姐错杀,当然不会任由殿下包庇,理当上报宗人府。”
眼见着秦霁代惠风三拜叩谢,凄凄哀哀地边哭边走,背影转过偏厅之外,正自艳丽的几树红梅,十一娘不由抬手揉了揉眉头,嘱咐碧奴:“去请婷姐姐过来吧,想必她这时也是焦虑难安,只我不主动召唤,她总不便急忙来见。”
阿禄虽然已经许久没有动脑,然而惠风之死,她总得负责密报太后,这时难免为此一事耗神:“秦孺人虽说针对柳孺人,然则殿下先无嘱令,她应当不敢对惠风动手,而殿下与王妃之所以放纵惠风,便是为了让她与任氏自相残杀,这回,应是任氏终于忍不住对惠风痛下杀手了,毕竟上回她算计惠风不成,反而被拆穿,惠风与任氏已是不能善了。”
十一娘这时也已冷静下来:“阿禄这回倒还明白,惠风之死,的确任氏更加可疑,不过事发经过,咱们还当听听婷姐姐如何说明,秦氏之话并不可信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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