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重天对这位左家祖长老的那几分欣赏和好感,刹那间烟消云散。虽然她自己就是冷血无情之人,但却是有底线、有逆鳞的。不比眼前这位,是真正的百无禁忌。
人不同路莫相聚,话不投机半句多。
这时,她是丝毫没有再留下来的欲望了。见南羽彦风已放下了碗筷,也不再耽搁,冷声说道:“重天今日还有要事,就不多呆了。祖爷爷今日就有劳前辈照顾一二,过后重天也会遣来侍女负责祖爷爷的日常起居。多有叨扰,还望前辈海涵。”话落,重天起身对左兰爵抱拳一礼。
“祖爷爷,我就先走了,等下我会让青燕她们过来。”看着南羽彦风面色略有不愉,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。重天自是知道他想说什么,却并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,直接告辞离开了。
看着重天瘦小却坚毅的背影,南羽彦风张了张口,终是什么都没有说。
“小姑娘稍等。”左兰爵看向重天的眼中掠过一抹隐晦的光芒,旋即却是清雅一笑,淡然说道:“你就不想知道,为何在自己身上会发生那些诡异之事?”
一句轻描淡写的话,不仅让重天停下了脚步,也让南羽彦风瞬间僵直了身体。
“前辈何以觉得重天一定会想要知道?”重天回身,邪肆地挑眉轻笑,定定地看着左兰爵。
“想如何,不想又如何?一切自在心中。”
“呵呵......”轻笑一声,重天意味深长地说道:“既然已在心中,知不知道又有何意。前辈心思通透,自是有大智慧,想必这世间事皆不在您眼中。若不在红尘,前辈还是彻底脱离世俗的好。所话说得好,一心不可二用。您独居这里多年,从未理会家族之事,左家也无人前来烦扰,。左兰爵虽还活着,但这左家祖长老想必早已不存于世。不过,如此也好。对于左家来说,不奢望便不失望。前辈,重天说的可对?”
左兰爵只是默不作声,又似若有所思。注视着重天的目光异常深邃,其中闪过无数情绪,甚是复杂。
一老一少对视了许久,左兰爵蓦然大笑起来。
“哈哈......哈哈......”
眼底的情绪稍纵即逝,只余清浅的粼粼波光。而后,侧头看向依然僵直着身体的南羽彦风,“你拐来的小姑娘果然不错,如此心知脾性,果真非一般人可比。”边说着,边不住的点头。
“那是当然。”南羽彦风缓缓放松了身体,看着自己的宝贝小耳孙,笑眯眯地说道:“小家伙,快回来。再坐一会儿。”落在她身上的目光,满是宠溺。
然,重天却是充耳不闻,只是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。那漫不经心的样子,似早已神游天外。
其实,她此刻是想离开的,但又觉得这两人会有很重要的事情告诉她。这之前的种种,也全然是对她的试探,这会儿通过了他们的考验,所以要将事情对她合盘托出了。
“小姑娘可是对老夫颇有怨怪之意?”见重天依旧没有反应,随即和蔼地笑了,已然没有了之前的冷漠疏离之色。仿佛是那高高在上的谪仙慢慢走下了神坛,沾染了几分人气。
“老东西,你不要随便乱说。我的宝贝小耳孙怎会是那般气量狭小之人。”不悦地瞪了左兰爵一眼,眼中满是责备之色。但,当南羽彦风调转视线看向重天时,瞬间变得满脸堆笑,讨好地说道:“小家伙,别理他。快回来,到祖爷爷身边来。”
重天终于将视线锁在了这一唱一合,配合默契的二人身上。不免觉得有些可笑,一个有意试探,一个暗自默许,之前是耍得她团团转。不过,也是她看不透。别人是什么性情、如何处世,又与她有何干系?何至于因看不惯这位左家祖长老对左家之事漠不关心而心生不喜,才愤然离开。
没错,她刚刚确实动气了。见左兰爵那事不关己冷眼旁观的态度,她心有不平。如今,左家甚至整个凤城都是时局不稳,以至于动荡不安的现状。虽然左家实力不可小觑,朱羽皇室也与其暗中联手,但暗处的对手其实力深浅不明。她亦是心中难安,这一次不仅仅是事关左家,就连重家乃至各国其他世家都会有所影响。她从不相信,那幕后之人费尽心力想要得到的陨铁是寻常之物,不会对泽天大陆有所影响。
“两位的表现真是精彩,重天都信以为真了。”轻眨眼睫,幽幽一笑:“前辈先前随存了试探之意,但对左家的态度也不尽然都是假的吧?”
左兰爵挑眉,“何以见得?”端正了姿态,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小小年纪的小丫头。
“眼神。”重天邪气地勾唇一笑,那浑身的淡漠气质转瞬一变竟很是狷狂邪肆。“人的所有都可以作假,唯有眼神,无处可藏。都说眼睛是通往心灵的窗户,确实不假。”
左兰爵闻言,双眸一亮。对这小姑娘更是好奇了,也更期待接下来她要说些什么。南羽彦风同样如此,唯一不同的,是他心中满是骄傲。为能有这样一个各方面都很优秀的小耳孙,而与有荣焉。
“前辈之前,眼神淡漠,虽有诸多情绪掠过,却不达眼底。就像这世间所有炫彩的颜色汇聚在一起后,实为无色,是一般道理。前辈看似将世事全部收入眼中,却是心如止水。再直言,便是前辈虽然身为左家祖长老,却对家族存亡并未放在心上,更不在乎他们的死活。”
“小姑娘能将世人看得如此透彻,可为何看不清自己呢?”
重天蓦地抬头,直视着他,微微眯眼,“前辈觉得,重天哪里没看清?”
这位左家祖长老每次都是话中有话,似是知道很多事。就连她那位便宜祖爷爷也总是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。她现在才察觉,事情有些不同寻常,这二人知道的事是不是太多了些?
敛了心绪,重天状似无意地瞥了南羽彦风一眼。果然见他神色复杂,怔怔出神。
“看似无情却有情,明明心中有情有义却总是强迫自己抛开七情舍弃六欲。小姑娘,有时你想要摒弃的恰恰就是你渴望的,而你极力回避的更是你最需要的。”
“摒弃的,回避的?”嘲讽地勾起嘴角,“前辈此言,重天不敢苟同。在我的生命中,一切都是简单明了。有用的、无用的,该舍的、该留的,便是如此。凡是我拥有的,就都是必要的。但凡我没有的,便是不该存在的。这是我的底线,也是我的原则。”
左兰爵脸上的笑意微敛,神色不明地审视着重天,却对她的话甚是不赞同,“小姑娘如何知道什么是必要、什么是不该?不到需要的时候,这般泾渭分明,小姑娘不觉得自己的选择有些偏颇?人生在世,这般活着,不会单调乏味吗?”
往事历历在目,单调乏味吗?不,她活得如鱼得水,亦是心满意足。虽然,在普通人心中,她是修罗鬼刹堪比死神;在同道中人眼中,她是无冕之王好比至尊。可这一切,在她眼中不值一提。若没有发生后来的事,她会安于现状直至天年。只可惜,期望也只是期望,现实早已让她无法再抱有任何期待了。
“若非现实所迫,重天更愿意安于现状。至于偏颇、单调乏味,不过是各花入各眼,各有自己的生活方式罢了。”眸光轻转间,尽是睥睨天下的神色,“然,事与愿违。那便,我命由我不由天。舍与得,不过是于我而言。须臾世间,只在我一念之间。”随后,又傲然地看向静坐亭中的二人,“谁能对我置喙,谁又有这个资格?”
“好!好一句‘我命由我不由天’,不愧是重玄泽的子孙。这独登绝顶尽揽天下的气势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。”左兰爵不住地赞叹着,“见你有这般志气,有些事也该说与你听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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