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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空正下着雨。
漆黑的黑伞构成的人流在墓园中穿行,十岁的哲平独自一人撑着伞,身上的黑色小西装看上去和是不搭调。但是在场的男人都是黑衣黑鞋,女人也没有戴任何的首饰,黑色的裙子上没有多余的花纹。静悄悄地,静悄悄,明明墓园里的人数量很多,但除了雨滴掉在地面发出的”沙沙“声外,居然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。
白色的墓碑前放着花圈,上面的黑白相片,是一个长相美丽的年轻女人。哲平自然认得她,那个被叫做母亲的女人.....
今天是母亲下葬的日子,亲戚朋友和宾客都如期而到,然而本应该站在墓碑前主持这一切的人——哲平的父亲上野衫却迟迟不见踪影,葬礼的现场主持全都落在了父亲的弟弟,也就是自己叔叔的肩上。
“今天,我们怀着同样沉痛的心情....”
神父的念词开始了,哲平只在电视上见过这样的场景,虽然很少新奇,但是一想到那躺在坟墓中的是自己的母亲,十岁的男孩不禁攥紧了拳头。
葬礼举行完毕后,亲戚和宾客都相继离场,叔叔在招待了最后一名客人,将他送走之后,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。
哲平一直默默看着叔叔,即便是在葬礼结束后,也没有亲戚上来慰问一句这可怜的孩子,迟疑的,厌恶的,不屑的...恶意的目光在这个十岁的孩子身上来回打量。哲平什么也没有说,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,只是默默忍受着大人们的目光。
“哲平,天色也已经不早了,早点回去吧。”叔叔走上前来,轻轻地摸了摸哲平的脑袋,他看上去很是疲惫的样子,即使是这样,也强撑着让自己露出笑容。
“我想等叔叔....”
叔叔看了看下着雨的天空,叹了口气,微笑着说道:“雨下这么大,路一定很滑吧,我也放心不下你,叔叔送你回家吧。”
“嗯。”
哲平一言不发地拉住了叔叔的手掌,叔叔的手掌包裹着哲平的小手,这让哲平不禁想起自己小的时候,叔叔也经常牵着自己的手在外面玩。
那时候的妈妈还健康漂亮。爸爸也有好好在上班,叔叔因为工的原因离自己家很近,因此经常来家里玩。叔叔是个很健谈的人,酒量也很不错,他也经常给哲平带糖果。
但是快乐的时光只持续到了哲平念小学二年级的时候,和父亲大吵一架的叔叔再也没有来过哲平的家里,虽然偶尔会在学校见上哲平几面,但是对待哲平的态度已经不如以前那样亲近。
“美智子的死,真是太突然了.....”
叔叔牵着哲平的手,走在墓园的小路上,很是突兀地这样说了一句。
“我也没有想到,美智子会遇到车祸....明明上次见面的时候,还好好的.....”
哲平似乎听出了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,上次见面?和母亲?
“啊....其实啊,既然美智子已经死了,我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,哲平....”叔叔顿了一下,随后说出了让哲平惊讶的话语:“我...其实一直喜欢着美智子。”
“哎?”
喜欢着....母亲?
“我和哥哥...也就是你的爸爸,我们大学上的是同一个学校,这你总该知道吧?....我和哥哥同时喜欢上了美智子,不过还是哥哥更胜一筹,美智子最后选择了他.....但是我这种人啊,或许说是愚蠢也不为过吧...虽然已经知道美智子已经嫁给了哥哥,却一直在内心深处喜欢着她.....这也是我为什么总是去你家里做客的原因。”
难怪叔叔一直都没有结婚的消息....原来他一直喜欢着自己的妈妈吗.....
“哥哥也是因为知道这点,所以才和我大吵了一架,他一下子就戳破了我的伪装,还逼问我如果不是对美智子念念不忘,为什么还没有结婚...我在恼羞成怒下和他翻脸,然后就几乎再也没有去过哲平家.....”
“那之后....已经四年了吧?我好不容易让自己忘记了美智子,原本已经要和一个认识的女孩结婚了,婚期就在下个月,但是没想到,突然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....”
叔叔看向昏暗的天空,他的侧脸看上去很是落寞和沧桑。
“结果啊....我抛下那边的一切,也不管以后的生活会不会一团糟,拼命地赶了过来,没想到还是晚了...我甚至来不及见到她最后一面....”
叔叔的声音哽咽了。
“从我不顾一切地从公司跑出来的那一刻,我就明白了,原来我还是忘记不了她....像我这样的男人,一定很可笑吧哲平?”
哲平没有回话,只是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叔叔,十岁的孩子在遭遇了母亲的去世,父亲的颓废堕落的打击之后,又遇到许久不见的叔叔对自己的坦白.......
几乎,已经不能思考了。
哲平想说什么,但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,叔侄两人一言不发地走出了墓园,走在华灯初上的街道上。
“叔叔....”
“嗯?”
“我该怎么办....”
叔叔怔了一会,随后温和地摸了摸哲平的小脑袋。
“努力成为男子汉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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