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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8章 安慰（第2页）

季舒玄心道，即便睡梦里，也能觉出疼来啊！

这林亦初的娘也是个狠人啊，反正让他掐，他是下不去那个手。

林亦初那细皮嫩肉的，估计掐一把，胳膊上就得红一片。

“哥哥。”

林亦初迟疑了一下，终于下定了决心。他即使心中再不舍，也不能让季舒玄因为他的缘故，夜里不得好眠。

“哥哥还是搬回书房去睡罢，别跟我睡一起了。不，是我搬去书房睡，我该早与哥哥说的。哥哥身量比我高，白日里又要练武，不该睡书房里那张小榻的。那本就只是用来偶尔小憩的榻，不能夜里睡觉用，哥哥睡那里，会歇息不好的。”

他一面说，一面心中愧疚难当——既明知季舒玄在书房会睡不好，他怎么都不早点儿自己搬去书房，将卧房让出来给对方？あ七^八中文ヤ~⑧~1~ωωω.78z*w.còм

他没这样做，反倒明知自己夜里做噩梦会惊醒别人，还要拉着季舒玄陪他一起睡。

他是从何时开始变得这般自私、这般不懂得为别人着想了？

林亦初忽然深觉自己面目可憎。

“哥哥，对不起，我……我一直鸠占鹊巢，霸占了哥哥的房间、哥哥的床。现在还要来害哥哥夜里不得好眠，我……”

他说着说着，眼中禁不住滚出羞愧的泪来，忙低头遮掩了，就往里间走，想去收拾自己的细软，即刻就搬去书房。

季舒玄忙上前一把拉住他，扳过他的肩膀来，见他眼中正大滴大滴地往外滚眼泪，登时有点儿慌，忙问：“你这傻孩子，这是怎么了？怎么忽然说这些话，干嘛要这么想？”

“什么鸠占鹊巢，你几时鸠占鹊巢啦？我不许你说这样的傻话！”

“书房那张软榻，哪有你说的这么不好啦？明明够长够宽还够软，跟床榻没差别。我也一直都睡得很好，没有睡不好。”

“再说了，我如果真的睡不好，难道不知道换去厢房中睡吗？咱院子里头这么多间厢房呢，那么多张床。我又不傻，难道睡不好都不知道换地方的吗？”

他的话入情入理，奈何林亦初已经先入为主地认定自己“罪孽深重”，此刻听着季舒玄一声声软语安慰，反而心中越发觉得自己不好、觉得自己特别不懂事儿，笃定了对方是故意说谎话来安慰他的，控制不住地哭得更凶了。

季舒玄手忙脚乱地给他擦眼泪，又是哄又是劝，只恨自己没多长出一张嘴来：“就是昨儿夜里，我也没有睡不好，你个傻孩子净瞎想。不哭了啊，咱不哭了。”

“哥哥骗人。哥哥眼睑下面明明都青了，明明没睡好，哥哥还要来安慰我。”林亦初哭得一抽一抽的。

“都是被我害的。从前阿娘和嬷嬷、月牙，夜里睡不好就是叫我害的。我老做噩梦，专会害人，如今又来害哥哥了。”

“我就是个害人精，就该一个人躲起来，离所有人都远远的，才害不到人。”

“我太没用了，除了害人，我什么都不会。”

“他们说得对，我就是个没用的笨蛋。我这样的人，根本不该活着……”

季舒玄听他越说越不像话，听这话音儿，定然从前受过一箩筐语言暴力没跑了，这孩子心思重，钻了牛角尖了。

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，季舒玄已发现林亦初性子敏感多思，一言一行都生恐给别人添一星半点儿的麻烦。

他言行举止随时从分、有礼有度，为人沉稳、懂事、乖巧，行事温柔和平，对人总是笑脸相迎，待人接物叫人挑不出一丝毛病来。

旁人要是对他说了什么诋毁、指责的话，他也只微微一笑，看似也不往心里去。

但这会儿，季舒玄忽然觉得，林亦初的内里，绝非如他表现出来的这般水波不兴，波澜不惊。

甚至，恐怕早像个遍体鳞伤的可怜小兽，别人的恶言恶语，通通会化成要命的刀子，往他早已鲜血淋漓的身上扎。

他被伤得狠了，也不肯叫别人知道，只自己一个人偷偷躲起来，啪嗒啪嗒地流着眼泪舔舐伤口。

就像今天这些话，如果林亦初不说出来，季舒玄永远不会知道林亦初原来是这样想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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