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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09 图穷匕见（第1页）

沈玄度本就身体虚弱，又耗费心力施展蛊惑幻术，等迦楼罗众进来帮忙将昏倒在地的号枝抬上床榻的时候，正蜷缩在床榻一脚大喘。

“舒王殿下身体不便，要不我们先把郡主……”迦楼罗众中的一人说着便上前要解开号枝的腰带，但还没碰到，就被他呵止。沈玄度的声音里明显带了火气“都出去！就算景阳今日遭逢此劫，也是一国郡主，怎能让下人侮辱！”

“……是，若需要热水，我等就在院中侍候。”迦楼罗众默默退下，出门前挥袖撩灭烛火，仅留了床榻里一盏风灯。

风灯昏暗，焰影摇曳，照得横躺在他床榻上的女子脸颊上一片明暗不定。沈玄度牵着她的手，含泪在她的指尖上轻吻“对不起，金乌……”这道歉过于苍白了。可是他除了不断地道歉之外，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。

镜炴国舒王，这一生活得宛如一个恶意的玩笑。

从母胎里带出来的恶疾让他生不如死。幼年的时候，渴望像一只自由的鸟儿一样飞翔，却无法与其他孩子一样玩耍跑跳。少年的时候，渴望亲手去摘取前人的智慧果实，却无法与学伴一起汲取知识。青年的时候，渴望能握紧拳头去保家卫国，却连最心爱的景阳也没能保护。

“我作为镜炴舒王，却为保命投靠蛮平女王，是为不忠。作为皇室中人，却下毒手用密药控制百姓，是为不仁。作为国君之子，却无法报杀父之仇，是为不孝。作为你的兄长，却对你做出这样的事情，是为不义。”他苦笑，唾弃着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自己，颤抖着手指解开号枝的衣襟。

女子洁白的皮肤上，腹部那道可怕的伤痕触目惊心，随着她舒缓的呼吸微微起伏，犹如上好的玉璧上多了一道瑕疵，也像丑陋的一条虫子卧在那里，叫人忍不住皱眉。

“这道伤疤究竟是怎么弄得？是被谁所伤，俞国的人还是蛮平的人？”沈玄度喃喃自语，用指腹小心地触抚，终是忍不住落下泪来，“一定很疼吧……可有伤及内腑？用过什么药吗？”

无人回应。他沉默了一会儿，继续将号枝身上的衣物褪下。只剩下小衣亵裤的时候，却迟迟无法下手。窗外依旧一片漆黑，沈玄度呆坐在床榻上，随着时间缓缓流逝，他的脸庞愈发苍白，眼中的绝望和痛苦也愈发深不见底。

“金乌……”就像这个名字所赋予的那样，她曾经如初生的朝阳一般耀眼灿烂。在他为数不多的快乐回忆里，她永远是穿着色彩明丽的裙子，永远笑颜如花，那么温暖而遥远。而现在，她毫无反应地躺在这里，像熟睡的婴儿一样卸下了所有防备，等待着他伸手去触碰——但是为什么，依然如此遥不可及？

沈玄度呆坐了许久，不知是村落中哪一只鸡突然啼叫起来，提醒着他黎明将至。太阳快要出来了……他从没有这么害怕过太阳升起。如果这是永夜该有多好，只有在天地间挂起永恒的黑帘，才能够遮盖他的丑陋，才能够将这一切丑陋污秽都深深地隐藏在不为人知的地方。

“金乌，我已活不长久。”沈玄度爱抚着号枝的黑发，低声道，“早在蛮平的时候，琵沙迦纳就给我灌下了无数毒药密药，多到大罗金仙也救不了我，我无法支撑镜炴国。”

“你曾经说不想当镜炴国的女王，不愿意复国，迦楼罗众走投无路，只好找到我。”他的手掌向下滑，在女子胸口的柔软处停留。随着她无意识地嘤咛，他的呼吸逐渐粗重起来，“镜炴国的皇室必须留下血脉，金乌，不要怪我……”

“舒哥哥，就算你我其实是同父异母，你也依旧要一意孤行？”

沈玄度的瞳孔骤然缩紧，像是被火炭烫伤一般猛地缩回了手“金乌！？你，你怎么会醒——”

“蛮平国的秘术不错呀，老朽算长了见识。”号枝麻利地坐起身来，笑着拢了拢自己凌乱的头发。看着那乌黑的发丝映衬着雪白肌肤，沈玄度喉头顿时一阵发紧，却压抑不住心中震惊，正欲张口叫人，却被号枝一下欺近身来。她就那样将两条玉藕般的手臂搭在他双肩上，小衣领口微张，从内散出的女子体香让沈玄度立时全身都绷紧了。

“金乌……你，先放开……”他觉得自己连呼吸都快要停止了。

“哼哼，老朽偏不放。”感受到他的身体变化，号枝嘴里说着俏皮玩笑话，的眼神却冰凉下来，“想不到镜炴国舒王居然如此不堪，对一个女子行这种勾当。就算你们今天得逞，真能让我留了镜炴王室的血种，可是近亲媾和，安知不会生出弱智来？”

沈玄度顿时面如金纸，眼看又要吐血。号枝眼疾手快，再无迟疑，甩手便是接连三枚金针入穴，将那股血气硬生生压了下去“舒王殿下要吐血也得听老朽骂完！”她说着便将他的手扯过去环在腰间，两人动作亲密无间，她所说出的话却如蝮蛇在吐毒，“到时候这二三十人流亡世间的‘镜炴国’，逃命都得带着个拉屎撒尿都不会叫的弱智国君，蛮平女王和俞国国君怕是都要笑掉了满口大牙！”

“放开我！”沈玄度挣扎起来，可他身体虚弱久了，如何能抵抗得了身怀绝学的号枝？不仅挣脱不能，反被女子猛地推翻身体按在床榻上，居高临下地俯视“舒王殿下，你怕是弄错了老朽究竟是谁！”

她灿烂地笑着，眼中似乎有温情脉脉——不，那是一种猎食者看见了食物的笑容！沈玄度颤抖不已，伸手在她的鬓角处摸索，却摸不到人皮面具的痕迹“你到底是谁，你到底是谁？你不是金乌！”

“我就是金乌啊，舒哥哥。”女子靠近他的耳边，话语中带着眷恋，“杏山别院的秋千也是给金乌造的，金乌绾发的发簪也是你送的……”对了……发簪？沈玄度呆愣地朝她头上望去，那乌黑的发髻仅仅是由一根褪色的红发带扎着，什么首饰都没戴。

“丢了。”似乎是看透他的疑问，她轻描淡写地回答道“行走江湖多年，风餐露宿，朝不保夕，老朽早没了戴饰物的心向，连什么时候丢的都不记得了。”

“……院中尚有迦楼罗众三十四人，她们皆得授青鸾王的绝技，你走不脱的。”被她压在身下，沈玄度终于寻回一些理智来周旋。

“擒贼先擒王，我有舒哥哥在手，作甚要去与迦楼罗众拼命？”说这句话的时候，沈玄度看到她顽皮地笑起来，仿佛像以前那样随口说着要去什么地方玩一样，“当然，如果你肯配合，我也能与她们说舒王殿下准备动身往南夷国……”

“我不会去南夷。”沈玄度闭上了眼，“不管此番来寻我是你本人的意愿还是俞国安王的授意，都不必多言了。沈玄度愚钝且固执，听不进去。”

“舒哥哥不想得救吗？”

“你救不了我。”

听到沈玄度的回答，号枝静默了一阵，突然开怀而笑“舒王殿下，老朽当然没法救你。早在刚见到你时便已经说过——我是来杀你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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