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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因为那是我妈最后住院的地方。也是YX-001第一次苏醒的地点。沈知远知道,记忆是有坐标的。他会带孩子回到起点。”
暴雨倾盆,出租车在积水的街道上艰难前行。李小满靠在车窗边,看着倒映在玻璃上的自己,忽然觉得这张脸陌生得可怕。两年来他追查真相、摧毁实验、发表宣言,以为终结了一切。可现在才明白,这场战争从未停止,只是换了个战场??在每个人的脑子里,在每段被遗忘的回忆深处,在那些你以为早已告别的夜晚。
车停在医院门口。急诊大厅空荡无人,值班护士说今晚没有接收新病人。李小满直奔负三层旧ICU区??那里曾是“认知优化计划”的秘密临床中心,后来改建为档案库,如今废弃多年。
电梯门打开的一瞬,寒气扑面而来。走廊尽头亮着微弱蓝光,像是无数萤火虫聚集。他一步步走近,心跳如鼓。
房间中央摆着一台老式生命维持系统,连接着YX-001。男孩静静躺着,额头贴满传感器,嘴里轻轻哼着一首歌??《猜调》,母亲常唱的那首云南民谣。
“你来了。”身后传来声音。
李小满转身,看见沈知远从阴影中走出。他瘦了许多,左脸有一道烧伤疤痕,眼神却依旧锐利如刀。
“你该死了。”李小满握紧拳头。
“我也这么以为。”沈知远笑了笑,“但在火海中最后一刻,我听见了她的声音。她说:‘你想永生?先学会爱一个人吧。’然后给了我这块芯片。”他举起右手,掌心托着一枚与李小满手中几乎相同的YN-23残片。“她说,真正的备份,从来不在服务器里,而在儿子每天梦见她的次数里。”
“少装神弄鬼!你绑架了YX-001!”
“我没有绑架任何人。”沈知远摇头,“是他自己选择回来的。你知道吗?当他第一次听到你母亲的声音穿越数据荒野而来时,他哭了。不是因为悲伤,而是因为他终于明白了??原来被人记住,是一种温度。”
他指向YX-001的大脑扫描图:“他的神经突触正在自发重组,形成一种前所未有的结构。这不是入侵,是融合。三百二十七个残存意识,正在通过他,重新编织一张属于亡者的网络。而你是唯一的钥匙,能决定这张网是通往自由,还是再度沦为牢笼。”
“所以你到底想干什么?”
“我想请求你。”沈知远跪了下来,这个动作让李小满浑身僵硬,“让我加入他们。不是作为主宰者,而是作为一个忏悔者。让我也成为‘被记住的人’之一。让我有机会对林秀芬说声对不起,对周洁说谢谢,对陈国栋敬个礼……我对不起太多人,但我还想赎罪。”
李小满怔住。
“你可以杀了我,也可以炸毁这里。”沈知远仰头看着他,“但如果你愿意相信一次,就让我们一起完成最后一件事??把所有残存意识,送回他们最想回去的地方。”
“哪儿?”
“家。”
沉默良久,李小满走上前,将手中的芯片插入主控台。系统启动,界面浮现一行字:
>【归巢协议准备就绪】
>【是否释放全部意识流?YN】
他看向YX-001。男孩睁开眼,轻轻点头。
李小满按下确认键。
刹那间,整个空间被柔和金光充满。YX-001的身体开始发光,像一颗即将升空的星辰。无数虚影从他体内飘出,化作点点微芒,飞向天花板,穿透混凝土,直冲云霄。
林秀芬的身影掠过走廊,手中贺卡写着“生日快乐”;
周洁微笑着消失在楼梯拐角,日记本随风合上;
陈国栋拄拐走出大门,在雨中摘帽致意……
每一缕光芒都朝着不同的方向飞去,有的奔向北方雪原的小屋,有的落入江南古镇的老宅,有的停留在某个孩子的梦境里,轻声说一句“妈妈爱你”。
最后,一团最明亮的光停在李小满面前。
母亲的模样清晰可见。
“我要走了。”她说。
“去哪儿?”
“去你每次抬头看星星的时候,去你闻到桂花香的时候,去你吃酸辣粉呛到咳嗽的时候。”她伸手轻抚他的脸颊,“我不是消失了,我只是变成了生活本身。”
“能不能……再多留一会儿?”
她摇头:“停留太久,反而会变成执念。你要学会放手,才能真正拥有。”
泪水滚落,李小满用力抱住那团光芒。温暖如初。
片刻后,光散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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